Rinascente Firenze裏面的人已經幾乎都被疏散完畢了，偌大的商場裏完全一個人也沒有，只是每一家店鋪都還亮著來不及關掉的燈，整個商場裏面空蕩蕩的，莫名的有種十分詭異的感覺。整個商場全部封閉對於Rinascente Firenze十分不利，因為阻塞了這麽久的人流，註定會虧損許多錢。

百貨廠商和股票市場一樣，以秒為單位來賺錢。所以能給他們全局查案的時間並不多，現在對外聲稱是商場裏面設備出了點問題，所以緊急疏散半天，下午百貨商場照常營業。資本家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一秒賺錢的機會的。

警察局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受害者殘骸所在的位置，十樓一處比較偏的男士洗手間。這個商場是意大利頂尖的高端賣場，所以商場裏面的設施都十分豪華，廁所全部是用淡黃色瓷磚鋪成的，不管是地板還是墻面，而洗手間的隔間門是用形似木頭但實則是塑料的材料制成的。

分析下來，這個洗手間失火的可能性很小，因為能燃燒的東西很少，況且洗手間裏面最不缺的就是水了，所以總體來說洗手間是一個很潮濕的地方，如果是說因為幹燥自然起火不大可能。百貨商場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打電話報警，因為很有可能就是有人蓄意謀殺了。

推開洗手間的大門，一股十分刺鼻難聞的蒜臭味撲面而來，警察局的工作人員穿上鞋套走進了洗手間，在靠近廁所隔間的地方有一灘灰色的粉末灰。可茜婭本來以為是商場的工作人員誇大其詞，沒想到是真的，受害者被燒成灰了。那麽這樣不管是驗屍還是什麽其他的手段都無從下手，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了。

不說完整，現在連屍體都沒有了。

整個洗手間廁所的門都是虛掩著的，洗手池旁邊的垃圾桶倒了，裏面廢棄的紙巾和各種各樣的垃圾撒了一地，也許是受害者掙紮的時候把垃圾桶給撞到了。洗手間米黃色的瓷磚地板上有很多水的痕跡。

現在有一個問題就是，如果火勢那麽大，足以把一個人燒成骨灰，那為什麽這個洗手間裏其他的東西安然無恙，比如塑料材質的廁所門，再比如掛在墻上的擦手紙，和散落了一地的廢棄衛生紙，毫無疑問，紙是極易燃燒的，至少比人要更容易燃燒。洗手間塑料門也完全沒有被燒焦的痕跡。

警察局的人查了一圈，整個洗手間，除了地上的一灘骨灰，和潑了滿地的水，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可茜婭都懷疑是不是Rinascente Firenze內部高層人員策劃的謀殺案，自己殺人，等布置得萬無一失之後，再報警，這樣警察或多或少會分少一點的註意力放在Rinascente Firenze本身身上，因為他們是報案人。因為這個作案現場幹凈得就像有清潔工人來打掃過一樣。

很顯然馬丁和朵拉也毫無頭緒，於是馬丁問道：“是誰最先發現受害者的？”

跟在他們身後的工作人員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是…是托馬斯（Thomas），是Choice的銷售…銷售總監。”

銷售總監？可茜婭覺得這個職位有些微妙，因為銷售在商場裏面是一個極具有競爭力的職位，需要每天都繃緊著一根弦，時時刻刻招攬生意。

毫無疑問，銷售是拼業績的，他們會根據這一個季度的業績來提成，所以銷售這一行完全是靠本事吃飯的，賣出去的東西有多少，賺的錢就有多少。

於是可茜婭下意識地問道：“死者的身份呢？”

如果他們從犯罪現場找不到什麽很有用的信息，那麽就得從死者的社會關系去分析了。

“他叫理查德（Richard），是Ivy的…銷售總監...”工作人員顫抖地指著那一團骨灰。將一個完整的人變成一灘骨灰，的確挺起來就很瘆人了，更何況是這樣直挺挺地看著。跟在警察身後的商場工作人員真的很想現在就逃跑，這種骨灰是只有在火葬場才能看到的東西。

都是銷售總監，而且一個是Choice，一個是Ivy，這兩個奢侈品牌是Rinascente Firenze商場裏面最大的兩個男裝品牌，一直以來，兩家店的競爭都十分的激烈。同樣的身份，兩家完全敵對的品牌，托馬斯和理查德的身份很特殊啊。

為了金錢和財富，人類什麽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可茜婭深知這一點，朵拉顯然也想到了這裏，於是她快速說道：“我們需要托馬斯和理查德的詳細資料。”

很快商場的工作人員將托馬斯和理查德入職時的資料拿給他們，他們坐在商場的休息室裏面快速瀏覽著。

然而入職時填的資料並不是很多，只有一些很基本的信息，姓名，性別，畢業學校，家庭成員這種。

兩個人都有一個很正常並且完整的家庭，尤其是死者理查德，他的資料十分正常，沒有欠債，家庭沒有破碎，他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和一對健在的父母，而且他的社會關系也很簡單，每天除了工作需要，他一般都會按時回家。

托馬斯也一樣，兩個人的家庭看起來都很幸福，但是很明顯，他們兩個人出事了，對他們各自的小家庭帶來的打擊都是無比大的，可以說是毀滅性的災難。

通過商場裏面留存的入職資料根本看不出來警察們需要的社會關系，於是可茜婭提出來：“我們想見見托馬斯。”

由於托馬斯是目擊者，他現在已經被商場臨時“拘留”起來了，於是工作人員帶著警察局的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十分安靜的會議室。剛剛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可茜婭忽然轉身擋在他們前面說道：“我希望只有一個人和我一起進去，因為不能排除他現在精神處於一種極端邊緣的情況，人越少越好。”

最後是馬丁和可茜婭一並進去，會議室裏面漆黑一片，一扇很大的窗戶被拉上了窗簾，外面的陽光一點都透不進來，整個房間裏面陰森的嚇人。直到他們進去，馬丁才把墻壁上的燈給按開，光瞬間充滿了整個會議室。

只見托馬斯一個人已經縮在了墻角裏，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有好端端的椅子不去坐，他坐在角落裏，很明顯，和可茜婭猜想的一樣，他現在精神的確處於一種極其害怕的極端邊緣，所以才會表現出這樣一種神經質的狀態。

馬丁和可茜婭走到男人的身邊，托馬斯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目光十分呆滯地看著他們，不發一言。

托馬斯既然可以當上著名奢侈品牌Choice的銷售總監，就說明他有許多十分卓越的過人之處，不是頂層精英，也算是半個精英了，絕對不可能是這副呆滯的模樣，所以很顯然他看到了什麽東西受到了刺激。

“是你發現的理查德？”馬丁率先問道。

托馬斯還沒有完全從害怕的狀態中走出來，瞳孔放得很大，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太可怕了…他…活活被燒死的。”

“你親眼看到的嗎？”可茜婭問道，因為除了親眼所見，很難對一個人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托馬斯呆滯地點著頭，整個人處於一種很木然的狀態。

看到托馬斯直白地承認他親眼看到，馬丁皺起了眉毛：“你親眼看著他被燒死你為什麽不去救他？”

誰知道托馬斯一瞬間變得很激動，他猛地站起身來，身上穿的西裝因為長時間地堆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很明顯的褶皺，他大聲吼道：“我救了！我救了他！我不停地往他身上潑水，但是沒有用，他還是被燒死了，你們知道一個人是怎樣被活活燒死的嗎？”

“你知道那種被燒焦的味道嗎！整個人從還能看出來是個人慢慢地被燒成灰燼，我還叫人了！但是沒有一個人來...”托馬斯瞬間變得十分兇惡。

這就是洗手間瓷磚地的上面有很多水的原因嗎？是托馬斯潑上去的水，從他說話的神態和動作來看，他的確沒有說謊。

他眼裏的恐懼和空洞和說謊的人是不一樣的，可茜婭專門研究犯罪心理學方向，一旦人在說謊，他的身體上會多一些讓人很難發現的小動作，比如眼睛朝某個方向瞟，手會擺放不自然，說話的語氣會有輕微的差別。而直到現在托馬斯的表現可以說完全是本色。

他們兩個人從會議室裏面走出來，等和其他警察局的人員會合之後，馬丁說道：“現在我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查清楚，理查德是怎樣被燒死的？很明顯他死亡的直接原因是起火，但是究竟是怎樣起火的？為什麽洗手間裏面其他的設施都完好無損？”

相比於馬丁他們需要把整個案子完整地查出來，可茜婭則需要註重通過窺看托馬斯的內心來判斷他和理查德的死亡究竟有沒有關系。她很清楚現在警察局的眾人們已經將托馬斯劃為嫌疑人的範圍裏面了。

可茜婭猜的沒錯，等中午警察們要離開這座百貨商場的時候，他們要求把托馬斯一並作為嫌疑人帶走，因為後續可能還要進行深一步的審問。但是可茜婭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回警局，他們回去需要重新立案，走一些繁雜的程序，但是可茜婭不用，她覺得托馬斯和理查德那個同是銷售總監的身份有些微妙。

她很清楚直接問托馬斯不可能問出來這種和案件息息相關的信息，比如說他和理查德的直接矛盾，所以她決定先留下來，等下午這個百貨商場正式營業之後，去問問他們的同事，得到的消息會更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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